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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动手不动口

县医院就在五分钟车程的地方，一路上郑小梨都扶着万言流血的右手不敢放松，伤口似乎面积不小，上面还布满了爆炸物的碎屑，她不敢止血更不敢包扎，怕有脏东西感染伤口。
万言的右耳耳廓上也有一些血迹，不知是沾上去的还是耳朵也受伤了，郑小梨一时间焦急万分，她真不希望万言为了保护她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

“耳朵受伤了吗？听得清我说话吗？没事儿，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她的声音传进万言的耳朵里就仿佛经过了无数次的折射和反射，嗡嗡嘤嘤，完全无法听得真切。

万言自己也有些害怕被这一炸自己就从此变成了聋子，但看到郑小梨那一脸焦急的表情又十分不忍心。

“我没事，别怕。”万言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至于声音大小、发音如何连自己也听不真切。他腾出自己没受伤的左手在郑小梨的右手腕上轻轻地握了握，像是安慰。

倪获自是听得出郑小梨声音里的关切，一时间心里也不是滋味，匆匆将视线朝后视镜一投，又转回路面上来。

万言是为了保护郑小梨受伤的，这个时候还嫉妒他独占小梨的关注似乎显得自己有点狭隘，可真情实感就摆在心里无法作假，看到小梨捧着他的胳膊和他四目相对，自己这颗心就像涂了辣椒面儿似的，疼得想着火。

他将车开得飞快，没一会儿就飙到了县医院门口，王大木帮着郑小梨一同将万言扶进了急诊室。

门外等候的三个人谁也不说话，倪获坐在长椅上岔着两腿低头把玩手里的车钥匙，不时偷瞟郑小梨的脸色，想安慰她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开腔；郑小梨就在急诊室的门口站得笔直，双手交握胸前，一直试图通过挡着帘子的玻璃窗窥探里面的情况；王大木刚掏出一支烟就被小护士怒训了一通，这会儿也只好斜倚着墙壁发呆。

等了好长一会儿，终于有护士从里面端着托盘出来，“患者的伤口处理好了，不过他的听力是不是受损了暂时我们这里诊断不了，医生建议你们如果不放心的话最好去荜市的大医院看一下。”

听力受损，这种情况千万不要发生，郑小梨在心里祈祷，一想到万言有可能因为保护她变成聋子，她的眼泪就急得掉了下来。

“妹妹，别哭啊，我们男的好多小时候都被鞭炮炸过的，没那么脆弱，不会有事儿的啊。真要是不放心咱们就带他回荜市找医生看看，你先别哭。”王大木赶忙安慰。

又过了一会儿万言才从里面自己走出来，还没开口就先给了郑小梨一个微笑，“这就吓哭了？我没事的，就是皮外伤，干我们这行的这点儿小伤不算什么，过几天就好了。”

他的右手整个手掌都缠着厚厚的绷带，右耳耳廓也进行了包扎，转身对倪获和王大木说，“哥们儿谢谢啊，刚才还麻烦你们送我过来。”

“你没事就好。”倪获有点儿不好意思地从长椅上起身，和郑小梨并肩站在万言对面，“她胆儿小，怕你耳朵震坏了。”

万言又是一个释怀的笑容，“没事儿，就是刚刚还没缓过来，现在好多了，我用手护着耳朵了，没有受伤。”

“你真没事儿吗？要不还是去荜市的大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安心。”郑小梨抹了抹脸上的眼泪。

“真没事儿，你看你说什么我都听得一清二楚的，别担心了啊。”其实刚刚那一炸威力确实不小，他还是有些耳鸣，对话基本靠半听半猜。可看到郑小梨脸上挂着的眼泪他觉得心疼，就刻意轻描淡写地粉饰太平，好让她别再内疚担心。

万言用左手轻轻拖着自己熊掌一样的右手，估计就是这几天吃东西不太方便了，左撇子神功他还没有练成。

“对不起啊，都是因为我。”

“什么对不起，这就是个意外，谁都不怪。我这都出来大半天了，也该回去了。小梨，你朋友大老远过来的，你陪陪他们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哥们儿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着我们也得把你送回家，何况你还是为了保护我们小梨受伤的。”王大木话里有话地将郑小梨划归到自己这边儿来，“你要是不让送她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倪获这会儿也和气了许多，“我去开车。”

“我送你。”郑小梨二话不说地跟了上去，还拖住万言受伤的手臂。他羽绒服的袖口都被炸得焦糊一片，这手背上的伤估计也挺严重的，这么一想她心里就又难受起来。

车子开到万家院子门口，郑小梨送万言进去，倪获和王大木在车上等。

“你可别吃干醋了，这英雄救美了，美女总要关心一下的，说明不了什么。”王大木落下半截车窗点了支烟。

倪获突然嘿嘿一笑，吓得王大木夹烟的手一抖，差点被烟头烫到。

“哥们儿，你这是幸灾乐祸呢？还是被他们给气傻了？别吓唬我啊——”

“没什么，我刚才就是在担心，千万那个炮竹别把小警察给炸毁容了，要不就凭郑小梨这个死心眼儿的家伙，说不定就以身相许去报恩了……”

他把双手往脑后交叠一枕，顺势伸了个懒腰，“要是为她受伤的是我就好了，我要是聋了或是毁容了，我就顺理成章赖上她了，让她天天来照顾我……欸？你说那个小警察应该不会这样吧？”

王大木：“……”

*

万奶奶和万如意都是宽厚和气明事理的长辈，再加上她们又喜欢郑小梨这个姑娘，自然不会责怪她什么，还反过来安慰她，这让郑小梨更加过意不去了。

那边万言自己用左手笨拙地泡茶，一只茶包翻来覆去怎么都撕不开，郑小梨赶紧过去帮忙，“不能老实点儿养养伤么，手不方便还非要弄这个。”

万言笑着冲她一挑眉，“那你每天都来我家帮忙呗。”

“当免费线人还不够，难道还得兼职免费保姆？”郑小梨泡好茶端到客厅去，给万奶奶和万如意各倒了一杯。

万奶奶刚还一脸焦容心疼外孙子，这会儿乐得合不拢嘴，“小梨这姑娘我从小看大的，是个好孩子，今年也过二十了吧，将来谁要是娶了我们小梨可是有福气了呢。”说着就跟万如意对了个眼神儿。

万言她妈眼睛看着儿子顺着话音接下去，“所以说我们家万言也是有福气的，妈妈觉得你眼光不错。”

郑小梨：“……”

*

“你俩疯够了不？疯够了就赶紧回家去。”郑小梨也不搭理倪获，背靠在王大木这边的车门上对着空气说话。

嘭——倪获从驾驶位开门跳下车，反手甩上车门，这一声差点儿就给王大木左侧耳膜震穿孔了。

倪获迈着大步绕到另一侧，毫不犹豫地就给了郑小梨一个车咚，迫得她整个人紧紧贴在车门上，面前就是倪获凌厉逼人的面孔，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瞳仁里清晰的映出郑小梨惊慌的脸。

“你要干什么？”郑小梨问出这句之后就下意识地抿紧嘴唇，该不是又要强吻她吧？

“你说呢？”倪获那双猎鹰般的眼睛像盯着小白兔一样凶巴巴地看向郑小梨，“我饭没吃、水没喝地开了一个多小时车跑来见你，你有好好跟我说过一句话吗？嗯？”

坐在副驾的王大木有些尴尬，就和这俩祖宗隔着一扇车门，外面上演着霸道总裁调戏灰姑娘的狗血言情戏码，他在里面不由得将身体朝下溜了溜，嘴里小声嘟囔着，“我可不是有意偷听偷看的，你俩打情骂俏就不能背着点儿外人么？我这又冷又饿的单身汉的感受谁能顾忌一下……”

嘭——

王大木觉得右边的耳膜也好不了了，门外倪获又大力地咚了一下车门，“闭嘴，滚远点！”

这回王老板对这个见色忘友的发小彻底绝望了，“陷进去了，唉，陷进去了啊——”他一边小声感慨，一边弓着苗条的身形爬到驾驶位，然后开了车门从另一侧溜掉了。

你俩慢慢交流吧，我可得先去填饱肚子了，那个卖汉堡的店叫什么来着？麦肯基？肯卖鸡？

这县城里认识郑小梨的人可不少，大家祖祖辈辈的在这么点儿大的地界世代邻里，即便不熟悉也混个脸熟，她这样在大街上被一个男子堵在车门上让人看了可不太像话。

“让开，我要回家了。”

“我心情不好，你就不许回！你得陪着我，什么时候我心情好了你再可以走。”

“警告你哦，让开，不然对你不客气。”郑小梨十分不友善地回瞪倪获。

“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倪公子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防范，还火上浇油地挑衅，甚至在有人看向他俩的时候故意将脸朝郑小梨的方向又凑近了些。

既然警告无效，那就只好动手了。郑小梨乘倪获不备，抬手抓上他支撑在车门上的左腕，身形灵活地从他的左侧腋下钻出，随即将倪获的左臂轻轻一拉一别，另一只手在他背上一推，整个局面就登时反转。

刚刚趾高气昂的倪获此刻就被一个小姑娘扯着胳膊按在车子上动弹不得，还是如此不堪的擒匪姿势，心理阴影的面积简直无法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