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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归去来兮

机场内人头攒动，嘈杂吵闹的让人听不清任何声音，被眼前情景吓得完全呆滞的季然感觉自己完全就是被人群裹挟着前进。
和陌生人过分亲密的感觉让季然拧紧了眉头，她本来就有轻微的心理洁癖，讨厌别人的触碰，现在这种情景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的汗流浃背。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出了候机厅，深呼吸…总算活过来了，季然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看依旧拥挤的人群，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伸手打车。

“师傅，去＊＊酒店！”眼看时间紧急，季然来不及去酒店放行李了，招呼司机直接开去婚礼现场。

“小姑娘，听你这口音，你不是咱本地人吧？”前面的司机很是热情，一口标准的京味普通话让季然楞了一瞬，旋即微微笑笑。

“我是本地人，只是太久没有回来而已！”季然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一切，都是陌生的，连城市都变化的这样快，更何况……本就善变的人类。

“哦~这样啊！那这次回来你可要好好转转了，咱北京啊……”

一路上，司机的嘴就没停过，一直叽里呱啦说这话，即便季然的回应十分简短，甚至冷淡，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热情。

车子到站，季然付钱后准备下车，却听到前方传来司机陡然低落的声音:“小姑娘，你也别怪叔叔话多，这人啊！上了年纪就是怕寂寞，我女儿，也跟你一般大，老是忙啊！每次打电话都说不上两分钟，唉，你们啊！都要常回家看看！”

季然握着把手的手指一点点收紧，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末了，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真心实意的回了一句“我会的！谢谢您！”

直到车子绝尘远去，季然还呆呆的站在酒店门口，双手死死攥紧行李箱的拉杆，指骨泛了青白，蓦然垂下头，仿佛喃喃自语:“可是，没有人在家等我啊！”

“现在宣布，新郎新娘交换戒指！”司仪神圣的声音响起，安鸣咬着唇，眼神一直往紧闭的大厅门瞟去，眼神闪烁。

“安安！别急，我们先完成仪式好不好？”对面的顾琛察觉到安鸣的不安与失落，走近一些，柔声低语，拿起戒指放到安鸣无名指前，一寸一寸往前推进。

“砰！”大门忽然被人大力的推开，逆光而立的人微微佝偻着身子，大口喘着气，几秒后慢慢直起身，一步步坚定的往前走去。

“安安！新婚……快乐！”终于走到了离两人最近的地方，季然停下脚步，缓缓笑开，那是真正的从内心流露出来的感动与祝福。

“然然！”安鸣脚步一动就想下台，幸好顾琛反应过来，眼疾手快拉住了她，一个劲的使眼色，这才让安鸣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看看众人，季然也惊觉自己的莽撞，迅速弯腰小跑到另一边熟悉的身影旁坐下。

“还知道回来就行！”唐心凉凉的语气此刻听起来竟然尤其的沁人心脾，季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倾向了。

所谓真正的朋友不是一起经历了什么，而是当你满身风雨的从他乡归来，心中确切的知道，他们还在，对于季然来说，高台上的两人和身旁的这人……就是这般的存在。

“然然！然然！”终于结束了繁琐的仪式，安鸣直接抛弃了顾琛，提着裙子冲到季然面前，一个不稳眼看要摔倒，季然下意识伸手，安鸣却已经被顾琛抱在了怀里，真真好一出英雄救美。

“哎哟喂！别腻歪了行不行？”还是唐心最先受不了，捂住眼睛表示不敢看。

季然被这动作逗笑，掩嘴也吃吃笑了起来。

“还笑！你竟然还敢笑！”安鸣从顾琛怀里挣脱，一把捏住季然的脸就开始质问起来

“你个没良心的！你说说这都多少年了！你一声不吭的跑去美国，就留了张纸条给我们，连个电话也没留下！你得是有多心狠哪！才舍得抛弃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我真的是!真的是要被你气死了！”

季然笑着拉下安鸣的手，心中愧疚:“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错了行了吧！我认错还不行吗？今天可是你和顾琛的婚礼呢！生气就不好看了！”

安鸣却瞬间红了眼，语带哭腔:“是不是如果不是这场婚礼，你就……不打算回来了？”

季然一征，不敢直视安鸣探寻的眼神，她从没想起过要回国这件事，也下意识的不让自己想起，因此面对安鸣的质问，终究是心虚。

“你真的还要回去？那你回来干什么！打一棒子再给人一颗糖吃吗！”安鸣一步步后退，眼中尽是受伤与不可置信，泪水涟涟。

季然顿时慌乱起来，着急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身边唐心的目光仿若利剑一般戳着自己的心，剧烈的窒息感铺天盖地的袭来，季然抱着头蹲下来，紧紧抱住自己。

“不是的！我会回来的！我怎么可能放弃你们呢？你们不要这样好不好？不要……抛弃我好不好？”泪水滚滚落下，季然心中大恸，仿佛回到了当年妈妈离开的那个时候，她说，去看看爸爸，然后回来陪自己过生日的，可是，那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也是，明明答应过要一直陪着自己的，为什么也不在了呢？

“不要…不要留下我！不要！”季然抱着头蹲在地上，面色痛苦，仿佛是回忆起什么难受的事情，三人同时一惊，围上前查看。

“然然！然然你怎么了？”

“不要…不要，不要走！”

“我们在呢！然然我们都在呢！你睁开眼睛看看，然然！”唐心没了往日的凉薄，急声呼唤着。

总算是起了效果，季然慢慢清醒过来，睁开眼，一张脸煞白煞白，嘴唇都失了血色，瞳孔有短暂的放空，片刻后才重新聚焦。

迅速擦干脸上的泪痕，任由几人扶着自己站起来，季然无所谓的笑笑:“我没事了，就是……有点不舒服而已，吓到你们了吧！”

“然然，你是不是……”顾琛的话还没说完，一声嘹亮的尖叫声响起，几人吓得同时一个哆嗦，纷纷转头望去。

“林、林、林南下来了！是林南下！”随之而起的便是一群尖叫声，人群蜂蛹围到一人身旁，那人的身影迅速消失。